這座小小的山城, 鳥語花香, 青山翠竹;古樸的吊腳樓, 聳立的小白塔, 一脈清流相伴隨……花自盛開水自流, 自然的生命季節循環不息。
然而, 在這充滿善與美的理想王國里, 在如水一般的翠翠身上發生的卻是一場以悲劇告終的愛情。那么在主人公對愛情的自由追求, 與這種追求在客觀現實中難于實現的矛盾中, 作者是如何達到使人獲得“真美感覺之外, 還有一種引人‘向善’的力量……從作品中接觸另外一種人生, 從這種人生景象中有所啟發, 對人生或生命能作更深一層的理解。”這一目的呢?
為了回答這一問題, 我試著從小說的情節發展入手。在文中, 從作為敘述核心的情節鏈, 清晰地呈現出兩組主要的人物關系, 即: (1) 儺送—翠翠—天保; (2) 翠翠—儺送—團總女兒。在第一組三人關系中, 是天保、儺送兄弟二人同時愛上了翠翠, 翠翠被置于選擇的中心。在第二組三人關系中, 是翠翠愛上了儺送, 而團總也看上了儺送, 派人傳話, 要以一座嶄新的碾坊作陪嫁, 將女兒配嫁給儺送, 儺送被置于選擇中心。
先看第一組三人關系以及圍繞其建立的其他人物關系。
兩年前, 翠翠初遇儺送二老, 就對二老有個難忘的印象。而翠翠與天保大老的相遇卻未曾有讓翠翠心動的感覺。翠翠和儺送雖然兩情相悅, 但是天保的走車路的決定讓他們的愛戀之路變得曲折起來。因為天保對翠翠真誠的追求, 使得老船工在開始的時候是認可天保和車路的。兩年后的端午, 楊馬兵在探口風的時, 他就提出車路——馬路讓天保選擇, 天保選擇車路, 他很高興, 并對翠翠說:“你嫁了他, 算是命好!”這樣一來, 使得真心相愛的翠翠和儺送卻不被他們的親人所知。直到后來老船工明白翠翠愛的是儺送而不是天保之后, 其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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度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, 即從認可車路轉向認可馬路。這在某種意義上說, 也就是對儺送追求翠翠的認同。因為老船夫一切行動的出發點, 是為了翠翠好, 為了翠翠所托得人, 導致其沒有爽快地答應天保的提親。于是天保在走車路無希望, 走馬路也沒有優勢的情況下, 落寞地出走, 駕油船下辰州, 掉到茨灘淹壞了。
接著天保的死亡, 被帶入第二組三人關系, 成為小說最終結局的一種極其重要的敘述因素。再來看第二組三人關系以及圍繞其建立的其他人物關系。
天保淹壞之后, 翠翠在不知情的情況下, 仍然癡癡地愛著儺送, 而且由之前的朦朧的感覺變得越來越清晰, 越來越強烈。自從祖父明白翠翠愛的是儺送而不是天保之后, 他就成了翠翠與儺送婚事的堅定支持者?？墒且驗樘毂Ｋ劳龅年幱? 老船夫的良苦用心卻不被別人所理解。最終二老父子對老船夫冷漠無異于無聲的人格譴責, 加上老船夫認為翠翠婚事的已經失敗, 終于在一個雷雨交加的晚上, 隨著白塔的倒塌, 渡船的沖走, 長眠在與他休戚與共的古老土地上。文章中另外一個主要人物團總女兒又給翠翠的愛情出了一道難題。她良好的家世一開始就使翠翠覺得低人一等。其雄厚的實力使得在別人看來, 與翠翠的競爭, 她占有很大的優勢。
在這第二組三人關系中, 處于選擇地位的儺送的心中, 顯然是站在翠翠這一邊的?？蛇@也正是儺送和父親的分歧, 這導致了儺送與父親順順的爭吵, 并且, 儺送因為爭吵坐船下了桃源。一直到小說結束, 仍然沒有提到儺送的行蹤。
從上面的敘述可以看出, 單純就翠翠和儺送來講, 他們兩個互相傾慕, 同心和意?？墒莾蓚€人的愛情之路并不順利。造成翠翠和儺送愛情阻礙的首先是車路和馬路的對立, 即包辦婚姻與自由戀愛的對立。之后是團總女兒的出現, 她擁有豐厚的嫁妝——碾坊, 而翠翠, 除了一個人之外, 別無他物。要碾坊, 則意味著見物不見人, 擁有了財物, 卻不能夠得到自己真正愛的人, 要渡船, 則意味著見人不見物, 得到了自己傾心的愛人, 卻不能夠得到財物, 同時還會引起與父親的矛盾。從這一點可以看出, 碾坊與渡船的對立, 即人與物、人與金錢的對立, 是阻礙翠翠和儺送愛情的第二個因素, 也是其愛情悲劇的根源。
翠翠和儺送之間發生的是一場以悲劇結束的愛情故事, 但這絲毫不影響沈從文對人性善與美的頌揚。在小說中, 主人公翠翠和儺送都面臨著兩種文化存在方式與價值觀的選擇。對翠翠而言, 她面臨的是天保和儺送的選擇。選擇走車路的天保, 則意味著對封建包辦婚姻的認同, 選擇走馬路的儺送, 則意味著對自主婚姻的追求。對儺送而言, 他面臨的是翠翠和團總女兒的選擇。選擇翠翠和渡船, 意味著一種屬人的愛情, 選擇團總女兒和碾坊, 則意味著財物和金錢。
面對這樣的難題, 翠翠和儺送按照自己的標準同時選擇了對方, 翠翠選擇的是儺送, 儺送選擇的是翠翠, 一切顯得那么自然。車路, 碾坊, 父母之命、媒妁之言, 財富、金錢都被兩個真心相戀的情人所拋棄, 年輕而真誠的心選擇的是甜蜜而貞潔的愛情, 是一種屬于人的真摯情感。主人公翠翠和儺送在追求自由愛情的過程中, 他們漠視封建宗法制度和金錢勢力, 越過了現實的障礙, 雖然他們的愛情最終以悲劇結束, 但他們追求自由愛情的精神卻在不斷進步、不斷超越。在這一過程中, 從他們身上體現了邊城原始自在狀態下的人性的金子、人性的閃光點。
摘要：通過《邊城》, 沈從文無限深情地為我們展示出一幅原始自然的風俗畫, 畫中是一個海市蜃樓般飄渺美麗的桃源, 那是沈從文的夢中世界, 理想王國。
關鍵詞：《邊城》,翠翠,愛情悲劇